撰文/卓然
我無意暗示只有無產階級才有資格談分配正義,也仍願相信世間有車馬衣裘願與朋友共的善人,但這不足以澤被天下。古人所追求的「大道之行也,天下為公。」就連最執拗的共產主義也辦不到。
但凡在正途欲求不滿,除了求神拜佛指望來生,大概只剩巧取豪奪或坑蒙拐騙一途,所以一旦造神不成,極有淪為神棍的可能。黄國昌的封神之路走得很是順遂,但是自從柯文哲捷足先登台北市長之後,他就變得很焦急,既然追趕不及,尋求共榮也是不錯的選項,於是就有了這齣君臣交心的大戲。
話說興師討逆,必須有篇檄文說事,阿伯鎖定年輕族群是他的制勝秘寶,年輕人討厭什麼罵什麼就對了。找來找去,找到一個居住正義為題,信手拈來都是一張張選票,於是就敲定要上凱道討公道了。
年輕人買房確實不易,但這個歴史共業有其結構性因素,考量到台灣住宅自有率已達89.34%(1~3屋),四房以上占10.66%,無殼族只占一成,而且這些人多數還擁有繼承權。因此台灣的居住問題不在供需,而是價格,這是財富支配的一種選擇。年輕人財力不足,源自於所得太低,硬是要削足適履去擠入蛋黃區,對八成以上的有房者未必是公平。
關於居住正義這檔事,首先要定義何謂正義,如果我們要堅持私有制,堅持自由市場機制,每一個人的起跑點都不一樣,除了遊戲規則透明,政府能做的其實不多。有人主張應該透過利率工具,給予不同財力者差別待遇,這也許可以縮短相對剝奪感,但又何嘗不是在傷害中產階級的公平正義?囤房者視為理財的方法,無殼族志在追求遮風避雨,不是必然的對立矛盾,利用租稅手段二次分配或許是個辦法,但是當八成的人都有自宅時,有哪個政黨會真傻到殺敵一千,自損八百?
黄國昌與柯P都以為打抱不平就是正義,熊熊忘了自已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,檄文一開筆就寫歪了,在我看,黄國師雖不是什麼金枝玉葉,但出身與境遇也跟寒門沾不上邊,至於館長嘛,看他渾身大掛金鍊子,出入豪車華廈,動輒以財力驕其鄰里,由他倆出面吆喝「安得廣廈千萬間」,違和感太強。
巫師通常以咒文讖語造神,弄個不好容易走火入魔,反遭沖煞,在我看來,黃大仙與陳大俠都因為心急找錯了戰場,畫符唸咒,要害就在讓凡人看不懂,才有威懾力,居住正義太淺白了,人人都懂,而且切身感受忒深刻,裝神弄鬼容易穿幚。
在各界指指點㸃之下,據說主辧單位打算將「居住正義」口號,改為訴求「公平正義」,這下更不妙了,因為居住正義四字太淺白了,如此一改,主詞不見了,只剩四字形容詞,好處是,所有不爽都可以往裡丟:小時候没上過雙語?大學聯考失利?當兵抽到下下籤?追女朋友被兵變?求職到處碰壁?長官永遠有眼無珠?
黄國昌與館長發起的716遊行,打著社會運動旗號,賣的是柯文哲期貨,名不正言不順,不知冤親債主是誰,除了罵街,又能向誰討公道?(本文原載〈上報〉評論)